Page 104 - 《国际安全研究》2020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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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通困境”:国际体系中的身份政治与安全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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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献者而非“搭便车者”。
第二,人类思想意识的总体进步,为当今国际社会超越身份政治困局提供了
可能。最为典型的案例是:与塞缪尔·亨廷顿“文明冲突论”相伴随的是,近年
来国际社会对于身份政治及其引发的国际政治恶果反思和批判的再深入。包括西
方国家知识界在内,国际社会已经越来越认识到,所谓“身份差异”问题,在后
冷战时代已经成为国际乃至国内冲突的直接导火索。在霸权国际体系当中,由于
占据统治性地位的国际身份共识主要起源于霸权国家自身的政治经验和规范,强
烈体现出霸权国家对于“自我—他者”的单方面认识、判断乃至无依据的想象,
充斥自我中心主义及其伴随权势而生的傲慢与偏见,已经并将继续助长暴力乃至
人道主义灾难的出现与升级。中国一贯倡导的求同存异、和而不同的主张,则为
国际社会破除因所谓身份政治问题而引发的国际敌对与国家间冲突,提供了现实
可行的纾解路径。
第三,作为当前国际体系中的霸权国家,美国近年来的政策行为正在埋葬其全
球霸权的身份政治基石。特朗普政府极力鼓吹的所谓“美国优先”,作为“美国例
外论”的最新变种,等于主动放弃其自二战以来极力构建、并在冷战结束之初几乎
②
成功的所谓“普世自由主义身份”(cosmopolitan liberal identity)。 而后者作为美
国战后霸权的重要组成部分,为美国维持其全球同盟体系和基本为其所主导的国际
体系的运转、在经济上推动开放的全球自由贸易以及在世界范围内拓展其意识形
态,提供了观念与身份政治基础。但近年来“美国优先”论在美国国内政治中的广
泛流行及其对美国当前外交政策实施的决定性影响,其后果则极大地彰显出美国与
世界其他国家(甚至与其盟国)之间的身份差异。因此有学者评论道,美国正从早
先的“自由霸权”(liberal hegemony),转变为所谓的“非自由霸权”(illiberal
③
hegemony)。 这一情况的出现与部分固化,至少在观念和意识层面,无异于自行
宣告美国全球霸权的历史性终结。
早在 2013 年,美国的中国问题专家沈大伟(David Shambaugh)便指出,尽管
中国提出的构建“新型大国关系”的愿望是美好的,但是鉴于中美之间日益增长的
① 王毅:《中国是国际秩序的维护者、建设者和贡献者》,新华网,2015 年 6 月 27 日,
http://www.xinhua.com/world/2015-06/27/c_1115742829.htm。
② G. John Ikenberry, Liberal Leviathan: The Origins, Crisis, and Transformation of the American
World Order,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11, p. 329.
③ Barry R. Posen, “The Rise of Illiberal Hegemony: Trump’s Surprising Grand Strategy,”
Foreign Affairs, Vol. 97, No. 2, 2018, pp.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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